佈道的時刻 (給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 - 聖事與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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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必須把範圍移到基督教對於時間體驗的第二個維度,也就是所謂的基督年(Christian year)上。
要談基督年,會比談論星期日還困難一點,
因為對現代基督徒來說,「基督年」與時間兩者之間毫無關係。
在特定的日子裡,教會會慶祝過往的一些特定事件,如耶耶穌降生、復活、聖靈降臨等。
這些日子都是對於神學做出禮儀形式的「圖示說明」之場合,
但是嚴格說來卻與真正的時間或其重要性無關。
即使在教會本身之中,它們有只是代表日常例行活動當中的「休息」,
還有許多滿腦子生意經、行動派的基督徒,私下認為這些慶典與節日只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就算有其他的基督徒抱持歡迎的態度,他們也是把這些日子當成多出來的休息日與假期,
根本沒有人認真地將這些慶典視為教會生活與宣教的核心。
也就是說,在關於慶典的觀念裡,存在著一種嚴重的危機,所以我們有必要在此做一簡短的說明。

慶典意味著歡樂。
然而如果對我們這些身處二十世紀(本書完成於一九七三年 —譯按)這些嚴肅、充滿挫敗感的成年基督徒而言,
會感到懷疑的,必定也就是喜樂。
有這麼多人在受苦、有這麼多事未完成,我們怎能高興的起來?
當別人還在期盼我們可以用「嚴肅」的答案去解決他們的問題時,誰可以讓自己放縱在歡慶佳節中?
不論是在有意識或無意識的狀況下,基督徒將我們這種沉悶的、滿腦子生意經的整套道德思想照單全收。
他們相信唯一能夠被嚴肅的人(也就是現代人)接受的方式,就是讓自己也變得嚴肅。
所以以往的被當成教會生活中心的那些節慶的歡樂,就必須被縮減成象徵性的「極簡」。
現代的這個世界已經把歡樂降級為「嬉戲」與 「放鬆」,
被理直氣壯的歸類在「休息時間」這樣的屬性下,形成一種讓步與妥協。
而基督徒都這麼認為,或者說他們已經停止相信慶典、歡樂與正巧與生命本身的 「嚴肅問題」有關,
這件事甚至就有可能是基督徒可以用來回應旁人疑問的答案。
在這些精神與文化意涵的影響之下,所謂的基督年,
也就是一連的串禮儀性紀念節日與慶祝,也就不再產生力量,
到現在被等閒視為宗教上多少會有的過時裝飾品而已。
節慶被用來當成一種宗教學的「視聽」輔助教材,
但這既不是基督教生活與行動的根源,也不是他們現在正在前往的「目標」。

要了解慶典真正的本質與「功能」,
我們要記住的是,在一種慶典與節日形成整個世界觀與生活方式的 必需成份文化上,
是基督教一開始誕生與宣講的背景。
因為對 過去的人而言,慶典不只是偶然的、「附屬的」事物,
而是具有將「意義」注入人類生命、將人類自動物的勞動與歇息中解放出來的功能。
一個慶典不只是無意義的、辛苦工作的「休息」而已,
而是那件工作的正當理由與成果,也是所謂的聖事經由轉化成為喜樂,也因此就是成為自由的過程。
所以一個慶典一定會與時間、時間的自然運轉、世界上全人類的整個生命架構有著深層的關係。
不論我們想不想要或喜不喜歡,基督教認同並完成其本身作為重要的人類現象的慶典,
就如同認可慶典是所有人的需求一樣。
但是就如在每件事物之中一般,基督徒接受慶典的方式,不只是賦予新意以及轉化其「內容」而已,
在經由死亡與復活之後,還與全部「自然」的人一起將其納入概念中。

的確,正如我們稍早所言,基督教一方面是所有自然歡樂的終結,
呈現出不可能性、徒勞無功與悲哀—因為藉由顯現完美的人,
它也顯現了人與上帝疏離後的混沌, 以及因為這個疏離而產生的無窮無盡的悲哀。
基督的十架象徵所有「自然的」歡欣到達了終點,事實上是十架讓歡欣變得不可能了。
從這個觀點來討論,現代人悲哀的「嚴肅性」果然就是基督教的源頭,
即使人類自己都已經遺忘這件事。
既然福音是在這世界上被宣講的,所有意圖想要回歸純然「異教的喜樂」、
所有的「新生」、所有「健康的樂觀主義」都註定會失敗。
博魯伊(Leon Bloy)說:「只有一種悲哀,就是不能成為聖徒的悲哀。」
也就是這種悲哀,神秘地滲透進入這世界的所有生命之中,
它因為追求完美而產生瘋狂與可悲的饑渴,扼殺了喜樂。
基督教讓自然生命循環譬如收割、滿月這樣的單純歡樂變得無甚可能,
因為它將喜樂的完美放逐到那伸手不可及的未來,作為所有勞動的目的與結局,
它把人類的生命變成一項「努力」、一件「工作」。

然而在另一方面基督教曾是喜樂的揭示與贈禮,因此也就是真正慶典的贈禮。
在每週六晚上的守候基督復活的祈禱中,
我們唱到:「因為藉著十架,喜樂來到這整個世界。」
這個喜樂是純然的喜樂,因為它不倚靠在這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發生,
也不是給予我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的酬答。
它完全是項贈禮、是個恩典。
而作為純然的贈禮,這個喜樂擁有轉化的力量,也是這世界上唯一的轉化力量,
它是聖靈對於包含信望愛的教會生活的印信(s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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