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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者之路 第四章

朝聖者之路
東正教神聖經典之作



我們一直沒有去睡覺,但是一起躺著聊天聊了很久。
他是這麼開始的:「現在以上帝之名和你的良心請告訴 我實話,你到底是誰?
你一定有很好的出身,而你只是偽裝樸素無知。
因為你既能讀也能寫,說話也很標準,也能夠討論事理,而這些事絕不是一 個農夫能做到的。」

「我 對您以及夫人所說有關我的身世的話都是出自真心,句句屬實,我 從未有任何想欺瞞你們的意思,
我又何必需要這樣做呢!
至於我所說的話並不是我自己的想法,而是從已過逝的長老那裡聽來的,他是一位充滿聖嚴智慧的長者;
另外也有許多是從仔細閱讀神父的著作所得來的。
不過無知的我從內心禱告所得到的啟發要比從任何事情裡得到的要多的多,而那些我沒有辦法靠自己獲得的,
則是因上帝憐憫我所賜給我的,還有就是已經過世的長老的教導;
那些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這不須任何花費,只要努力將自己沉浸於沉默中,
進入我們內心深處,不斷呼喚著基督榮光之名就可以了。
任何人只要這麼做,就馬上可以感覺到那內在的光,每件事就都變的清楚容易理解了,
甚至可以看到上帝國度的神秘之光呢。
這對一個人來說是多麼具有深度和啟發性啊;
想想看,人們可以知道自身的奧秘,知道自己有能力去充份了解自己,去看到自己的內在,
發現自己有自覺的那種喜悅,可以去同情自己,能因為感受到自己的沉淪和腐敗的想法而感動地流出喜悅的眼淚!
處事時能表現善意,和人們應對也不再是困難的問題,因為這種能力是存在於每個人自己的內在,
因為我們的精神,我們的心遠勝於學習和人類的智慧。
如果有心的話,不論是依科學方法或是憑藉著經驗,你可以開始從事一些工作,
但是如果沒有心這麼做的話,那就算是再有智慧的教導或訓練也不會有用的。
問題是出在我們已經離我們自己很遠了,也幾乎不希望更靠近自己一些;
事實上我們都在逃避面對真實的自我,並為一些瑣事而放棄了事實,
我們會想:『我很高興能對精神上的事和禱告的事產生興趣,但我實在沒有時間,
因為生活中要顧慮到的煩雜瑣事都讓我沒有機會這樣做。』
然而大家要想一想,到底那一件事比較重要,且是必要的呢?
是得到救贖和永生的靈魂比較重要,還是必須耗費許多體力卻只有短暫生命的軀體比較重要呢?
我要說的重點就是這一些,這就是指引人們走向正確觀念或是走向愚行的重點。」


「我的兄弟請你原諒我,我並不單純因為好奇才問你這個問 題,我是出 於友愛和基督徒的共鳴才這麼問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在二年前遇過一個例子更讓我必須這麼問你。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家來了一位卸任的軍人,他又老又虛弱,窮到幾乎沒有衣服也沒有鞋子可穿,
他很少說話,就算說話也都是一些很簡單的話語,讓大家以為他是位流動的農夫。
於是我們帶他到客室去,大約五天之後他病的非常嚴重,所以我們把他移到這間涼亭來,希望能帶給他一些平靜,
而我和我內人則一起照顧他,看護他。
不過沒多久之後,我們發現他離大限之日不遠了;
於是我們幫他準備後事, 並請神父來聽他告解,陪伴他,並為他塗上油膏。
在他過世的前一天他向我要了紙和筆,在他寫遺囑的時候,他要求我把門關上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他請我把他的遺囑送給他在彼德堡的兒子,當我看到他寫的遺囑時我嚇了一大跳,
他的字跡工整就像是非常有教養,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所寫的一樣,文章的語法也都非常完美, 文筆也非常順暢;
事實上,我明天想要唸他的遺囑給你聽,我有留一份副本。
這一切都讓我非常驚訝,並激起我的好奇心想要問他的身世。」

「在 我鄭重發誓在他死後絕不向任何人透露今日所言,以上帝之榮耀, 他對我訴說了他的一生。
『我是某某王子,富有並過著極度奢侈揮霍的生活。
妻子亡故之後,我與兒子同住。
兒子投身軍旅擔任禁衛軍隊長。
一天,當我準備前往一位要員家中所舉辦的舞會時,突然對服侍我的男僕大發雷霆,我失去控制,重擊男僕頭部,
並下令立即將他送回他的家鄉。
這件事情發生在傍晚左右,隔天清晨,男僕就因為頭部受到重擊而死亡。
此事並未對我造成嚴重的影響,我雖然遺憾自己行為魯莽,但是很快地變淡忘此事。
直到六個星期之後,我開始在夢中見到死去的男僕。
他每夜出現, 騷擾我、譴責我,並且不停重覆地說著:「喪心病狂的人,你就是殺害我的兇手。」
日復一日,不只在睡夢裏,我開始在清醒時也會看見這位死去的僕人。
隨時間流逝他越來越常出現,如影隨形地,弄得我身心俱疲。
後來他不再只是單獨出現,隨之而來的是我曾經惡劣對待死去的男性及引誘姦污的女性。
他們全都不停止地指控我,讓我終無寧日,這種持續不斷的驚擾,讓我夜不安寢,食不下嚥,無心做事。
此時的我早已心力耗損,枯瘦如柴;連醫術高明的醫生也救不了我。
在那之後,我前往海外尋求治療,六個月後,不但毫無進展,那些鬼魂對我的折磨也越加嚴重。
於是我被送回家裡,此時幾乎是一隻腳踩在棺材裏,生不如死的狀態了。
在這段期間我經歷過地獄無比的恐怖及折磨;我可以證明地獄是存在的,也明瞭它代表的意義。

歷經慘痛的遭遇,我深刻體認自己做錯事了。
我懺悔並向上帝告解 自己的罪過。
我解放了 所有的農奴並且發誓在我有生之年要儘可能勤 苦過日,並當自己就是一個乞丐。
我想要這麼做,因為我所犯的罪,足以讓我有生之年變成服侍最低階層人們最謙卑的僕人。
當我做了這個決定之後,那些騷擾我的影像突然消失停止了。
上帝所賜與的平和讓我感到如此的舒適及快樂,那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
就在前一刻我才剛經歷過地獄的痛苦與折磨,但在此時卻立刻體驗天國樂園,
並從中得到啟示以及了解神的國度是如何啟發人心。
很快地我完全康復了,並開始實現我的心願,偷偷地離開了家園,化身偽裝成一位解甲歸田的士兵,
在往後的十五年間,我的足跡遍及整個西伯利亞。
有時我受雇於農民做些我能做的工作,有時我就靠乞討維生。
我享受在付出勞力及乞討過程中,心靈中的喜樂及平靜;這感覺就好像被全能主賜福,從地獄救出帶往天堂一般。』

「在 他快說完這一切時,他將遺囑交給我並請我轉交給他兒子,而隔天 他便蒙主寵召了
。我仍留有一份遺囑副本放在皮夾內,跟我的聖經放在一 起。如果你想 看,我可以拿給你看,...就在這兒。」
於是我打開遺囑讀道:「以上帝之名,神聖的三位一體,天父、聖子以 及聖靈。
摯 愛吾兒,
自上次與父相見已逾十五載,雖然汝無處得知父之消息,父仍設法得知 汝之狀況,並無時不珍惜此份父子之情,
這份父子之情,驅使父在臨終彌留時仍想留下隻字片語予汝,並望其能成為汝終身奉行之殷鑑。

汝雖知曉父因無心及無知所承受的痛苦,但並不瞭解這未知 的朝聖之 旅,是充滿著主的祝福及懺悔的果實。
父 平靜地歿於一善心待我及待汝之人家,他們讓父沐浴於慈愛之中的行 為定能讓汝感激
並以任何汝能做到的方法感謝他,並賜與父之祝福。

父鄭重懇求汝記住上帝並且護衛汝之良知:謹慎仁慈,富善 心,對待你 的下屬儘可能仁慈與和善,勿輕視乞丐及流浪漢。
記住,只有在乞討及流浪的過程中, 汝垂死的父親為他飽受折磨的靈魂找到了安心及平和,
我祈願上帝賜福於你,經由仁慈的上帝,主耶穌基督賜我在永恆生命的希望中安詳離去。

父某某 筆」

就這樣地,男主人與我一起聊著天。
在這過程中,我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我覺得你對於這間客室並不是沒有感到擔心或 煩惱的吧?
我知道有相當多朝聖的弟兄是因為無所事事或這是極度的懶散開始過著朝聖流浪的日子,
他們有時甚至在路上偷竊,我自己親眼見過。」

主 人回答說:「這種事並非常常發生,我們時常發現誠實的朝聖者,
但如果我們接待的是另一種流浪客的話,我們會更仁慈更努力的將他們全部留下,
經由與品性好的窮人及基督內的弟兄們一起生活,他們離開客室後,通常都會改過遷善,變成謙卑仁慈的好人。
在不久前,就發生一個改過遷善的例子;
這個人出身鎮上的中低階層,壞到無藥可救,走到任何地方,人們都會拿棍棒將他驅離,甚至拒絕提供任何食物給他,
他酗酒,好勇鬥狠,甚至還偷竊,他就是我們先前提到的另一種流浪客。
有一天他非常飢餓的走進這間客室,要求我們提供食物與飲酒;對於後者,則是尤其渴望。
我們友善的招待他,並且對他表示:『請留下來跟我們住在一起,我們會儘可能的供應酒任你飲用,
但是只有一個條件,就是當你喝了酒之後,必須趕快回房睡覺;
如果你有任何一點違規或惹上什麼麻煩,我們不只會馬上送你出去不再接待你,還會報警將你當嫌犯以刑事案件處理。』
他同意這些條件並且留下來和我們同住。
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很滿足地喝了很多酒,但是因為他的承諾及對酒的依賴,他深怕被剝奪喝酒的權力,
所以喝完酒之後,他多半躺下睡覺或到廚房花園安靜的躺下休息,
當他回復清醒時,客室內的兄弟們會規勸他,給他忠告,告訴他學習如何控制自己;
於是他漸漸開始減少喝酒,三個月過去了,他變成一個相當節制的人,
他目前在某處,不再依賴他人的善心過日子,前天他還來這兒向我道謝呢!」

這 是多棒的智慧啊!
我想這是守護之愛的極致!
「祝福之於上帝,在你的照顧下呈現出祂在家的恩典」。

聊了一會以後,我們睡了一個小時或一個小時半吧,直到我們聽到了馬丁教堂的鐘聲才醒來。
我們準備後就出發到教堂。
我們都有出席馬丁教堂的聚會。
神聖的禮拜儀式也在隨後開始。
主人及他的小男孩和我在祭壇的周圍,他的妻子與小女孩則站在祭壇的窗戶旁;在那裡她們可以看到神聖禮物的昇華。
從他們喜悅的淚光中可見他們是多麼虔誠的祈禱。
當我看到他們臉上的光芒時我自己也淚流滿面。
當禮拜結束後,鄉人,神父,僕人,和乞丐們起身去餐廳,大概有四十多個 乞丐、殘廢的人、生病的人和小孩吧。
他們都坐在同一桌,當時是多麼的安詳啊!
我鼓起了勇氣,向主人說道:「當人們在修道院中吃飯時,研讀聖徒的事蹟。
你也可以做一樣的事,因為你有一系列的書啊。」

「瑪麗,讓我們接受這個計劃吧」,他轉身向他的妻子說道,
「這將是最好的主意,我會在第一次晚餐時間時先開始,再來是你,再 來是神父,之後是其他的兄弟輪流。」

神父開始邊吃邊說道,「我喜歡聽,至於研讀,請原諒我,不要把我算 進去。
你們絕對沒想到我在家時的驚訝,擔心及計劃 一切的先後次序,及大小事。
我一天的事已經夠多了。
我實在沒時間去研讀或研究。
就算我在修道院中學過我也忘了一乾二淨。」
我聽了之後嚇了一跳,但是女主人坐在我的旁邊抓著我的手說道:「神父這樣說是因為他的謙卑,
他總是貶低自己,但他是一個真正過著聖人般生活的人。
他這二十年來都未再娶,一手帶大兒孫。
而且他都定時的舉行禮拜。」
這讓我想起 Nicetas Stethatus在The Philokalia中的話「萬物的本性由內在的靈魂來判斷。」
以此論之,一個人來評斷他的鄰居從他自己的本性來判斷。
他也說道,「他伴隨著真誠的禱告, 愛及萬物而無私。
他不會分犯罪的人及正義的人的差別,平等的愛每一個人,就如同上帝該下雨時下雨,該日出時日出般的無私與正義。」

我 們沉靜了一 會,坐在我身旁的是一位來自客室,眼睛看不到的乞丐,主人照顧著他,
他幫他切魚還有舀湯。
我仔細的觀察到這個乞丐的嘴巴總是開著,他的舌頭總是在動如同在發 抖般。
無庸置疑的他也是禱告的人之一。
我繼續看著,晚餐快結束時,一位年紀大的女士突然病發,開始哀嚎。
我們的主人和他的妻子帶她進房,讓她躺在床上,女主人看顧著他。
他的丈夫叫人差馬車去鎮裡找大夫。
大家於是各自奔波幫忙。


我 突然急切的想要禱告,將我的靈魂傾倒至我的禱告中。
我感到身體中波濤洶湧,欲罷
不能。
想要抑制這股波濤卻只是讓它更兇猛,就算稍有安慰也會讓我心中感到疼痛,而這種疼痛則必須由 寧靜中的禱告來慰藉。
我終於明白為何那些內心禱告的人要把自己藏身於無名地中。
我也看到為何脆弱的Isikhi要叫最神聖最有效的禱告不過是喃喃細語。
如同聖義範(Ephrem The Syrian)所說的「善言為銀,沉默是金」。

當我徹底的思考過後,我往客室走去,大家用餐過後正在休 息。
我走向陽台,在那我開始靜靜地禱告。

在 那群乞丐當中,我又看到了那眼盲的那位乞丐,於是我將他帶到廚房 旁的花園開始聊天。

我說道:「請告訴我,你會因為靈魂的需要而向主耶穌基督祈禱嗎?」
「一直以來,我從不曾停止禱告。」
「你 從禱告中獲得什麼樣的感覺呢?」
「我了解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我活著就必須不停地禱告。」
「上 帝如何向你顯現呢?告訴我相關的故事。親愛的弟兄,告訴我所有 的事吧。」
「嗯,事情是這樣的;我是這個地區的人,以前我靠著裁縫 的工作來養 活自己。
我走過不同的省份,經過不同的村 落,並幫農人作衣 服。
有一陣子,我剛好在一戶農人的家裡幫他們做衣服,有一天,一個神聖的日子,我在神像旁看到了三本書,
我就問他們是不是有誰可以讀一讀這本書。
結果他們的回答是:『沒人會』,他們說:『這本書是一個舅舅留下來的;他會讀書和寫字。』
我拾起了其中的一本書,隨便的打開其中一段,我永遠記得這個時刻,
我讀到,「上帝之名跟隨著無數的禱告,不論這個人是站,是走,是坐著,在製作東西,
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呼喚上帝的名字。」
讀到這裡,我覺得這實在太簡單了,所以我開始在縫東西時輕輕地禱告,我喜歡這麼做。
在房裡的人注意到這一點,開始在笑我。
『你是個巫師,還是什麼?』他們會問我說:『你一直喃喃自語呢』,『你在唸什麼咒啊!』
為了要隱藏這一切,我開始不動嘴唇,只動舌頭來禱告。
到後來,我的舌頭日以繼夜喃喃地念著,我喜歡這麼做。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一直這麼做,直到有一天我的眼睛開始看不見了。
所有和我同住的人一直幫我在眼睛裡滴眼藥水。
不過因為我很窮,所以他們要把我送到Tobolsk省會的療養院去。
我正在前往療養院的途中,只不過地主把我留了下來,要差我一部車送我到Tobolsk。」

「你讀的那本書叫什麼呢?是不是叫 Philokalia?」
「事實上,我不知道。我根本連書名是什麼都沒看。」
我 拿出我的Philokalia, 並翻到第四部份有關Patriarch Callistus 在心中的獨白,我唸給他聽。
「為什麼?就是一樣的字句啊!」這位看不見的老者哭喊 著。
「這一切是多麼了不起啊!繼續唸下去吧,我的弟兄。」

當我唸到「一個人應該在心中祈禱」時,他開始問我一些問題,「這是 什麼意思?這要如何做到呢?」
我告訴他在心中默禱的方法在The Philokalia中都有教。
他懇求我趕快把所有的東西唸給他聽。

「我們這樣做吧」,我說,「你什麼時候要出發到Tobolsk 呢?」
「立 刻起身出發」,他回答我。
「很好,我明天也要出發上路,那我們一起走,我一路 唸那些有關在心中默禱的章節給你聽。
我會讓你明白如何找到你心,然後進入其中。」

「那這車該怎麼辦呢?」
「那車並不重要!我們知道這裡距離Tobolsk有多 遠,只不過是 一百多哩而已;
我們慢慢走,想想這一路會有多美 好,我們兩個一起走,一路說著、讀著有關於如何祈禱的事。」
於是我們就這麼決定了。

傍晚時,主人請我們去用餐;
飯後,我們告訴他這位眼睛看不見的老人和我要一起出發
,而我們不需要車子,
因為這樣我們才能方便地一邊讀著The Philokalia。
聽到我們這麼表示之後,主人說道:「我也很喜歡The Philokalia,我已經寫了一封信並準備好錢了,
當我明天到法院時,我會把錢和信寄到聖彼得堡去,如此一來他們才會郵寄這本書給我。」

就這樣地,隔天早晨,對他們的愛與仁慈鄭重地道過謝之 後,我們出發 了。
男女主人親自送我們到離開家約有半英哩 之遠的地方;在那裡我們相互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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