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上帝的創造(三 )

by his eminence prof. John Zizioulas

 1. 什麼是人類?
在 第一堂課中,我們針對中世紀甚至更早之前就已存在、認為人類因其智慧而為萬物之靈的看法,提出達爾文的學說做為反論,隨之而來有幾項意義上的延伸,包括 以下數種說法。一方面在萬物的層級上,天使基於其靈性及非肉體的本質,成為僅次於上帝的生命體,在某種意義上可作為上帝和萬物之間的橋樑。另一方面也暗指 由於人類的緣故這個世界得以和上帝連結因而倖存。直至今日認為人類擁有「祭司職分」的觀念依舊被合理接受。人類的任務被認為是「詮釋大自然的奧秘,了解宇 宙構造的神奇與和諧,並將這一切有秩序的闡明…。神學和自然科學各自有其追尋的目標,但是兩者的工作不可避免有重疊的部份,因為雙方都著墨在時間和空間的 理性架構上…」(托倫斯)。
以理性的觀點而言,人類在萬物中獨特的身份和角色,為世界帶來嚴重的生態問題,正如我們在第一堂課中所提及的。理性 主要可以運用在兩個方向:其一是在頌讚 之中,將萬物回歸創造的主宰,這顯然這也是上述「祭司職分」想要表達的意涵;另外理性也可將萬物轉向人類,就是生態問題的禍首。事實上在我們的文化中許多 遊戲規則是在啟蒙時期就被確定的,再怎麼討論萬物到底該歸於上帝還是人類較為合理,到頭來又會回到理性的問題上,這個在啟蒙時期就定下的前提。然而,達爾 文的學說卻給這個前提重重的一擊,人類獨特的身分並不是因為擁有理性,因為其餘的動物也有低層級的理性和感覺。如果我們希望區隔出人類有別於動物的特質, 必須往別的區塊探索,而不是在理性上打轉
在討論基督信仰中對人類獨特身分的定義前,讓我們先快速檢視非基督教世界如何看待這個問題。簡單地說, 哲學家普遍認為人類與動物的根本差異在於:動物面對 其身處的環境,逐漸醞育出「何不視為如此」的適應能力,但人類卻轉而創造自己的世界。動物發現自然界的法則,有時甚至表現地比人類更好,同時也能處理在環 境中所面對的問題。這些作為在人類都能成就,正如現代科技所展現的,但唯有人類能以文化和歷史開拓他的世界。例如人會藉由繪畫複製一棵相同的樹,人也會為 了紀念生命中的關鍵時刻,舉辦活動或設立機構,而不同於鳥類蜜蜂築巢僅為生存或救濟。當某人說「我是英國人」,不只表示他居住在某個地理位置上,其中的意 義遠超過字面上的內容,包括內涵和創造力,這是出自於個人特質,而不是環境。
或許可馬上用理性來解釋這一切–人類擁有較動物高的理性,能夠創造 文化、歷史和文明;但針對這個假設,仍可提出許多反論。因為創造文化涉及人類和動物更加 核心的差異,不單是理性所指的概念;在人類創造力的範疇鮮少能以理性加以解釋,畢竟兩者處在相對的地位。唯有人類藉由創造自我的世界,得以反抗既有的自然 法則,甚至摧毀世界,因為人類似乎已被現況激怒。在夢想創造自我世界、或單純維護自己的意志的當兒,人類表現出被固有一切煩擾的事實。所有偉大的藝術家都 經歷過這段尷尬期。米開朗基羅曾大嚷著說:「究竟何時才能完成這塊大理石,好開始我的工作?」畢卡索在外觀、形狀和顏色上也有同樣的困擾。柏拉圖身也曾為 所構思的《提瑪友斯》焦躁煩惱,因為他必須被侷限在現存的原料與空間進行創作。沒有認何創作家是滿足現況的。一旦屈服,就會像各時代富創造力的藝術家,感 到挫折、沮喪。如果選擇反抗,就得摧毀現有的、然後從無有中發起。然而只有非被造的上帝才有從無有中創造的特權,因此所有人類在藝術、歷史或文明等各領域 的自我創造,都將註定失敗。歷史上當然有所謂人類「創造力」的結晶,但這不過是原有世界的複製品,幾乎沒人會稱這樣的事物為真正的藝術。無論如何只要對現 實妥協,人類就與動物無異,唯有掙脫現實的枷鎖,才能彰顯身為人的榮耀,後者會將人類帶往毀滅世界的里程。沒有動物能拒絕自然界既有的法則,除了人類。在 實踐的當下,人類獨有的特質更清楚浮現:自由,而非理性。
什麼是自由?這個詞通常指的是,能在兩個或以上的可能性做選擇的能力。我們有自由來或 不來這一堂課;我們可以自由投票支持這個或那個政黨。但這並不是絕對 的自由,因為我們受到有限的可能性所限制,這是對自由最大的挑釁。為什麼我不能主掌可能性呢?為什麼我必須在有限的可能性中做選擇?這個問題和創造於無有 是一體之兩面:如果能夠創造於無有,就能獲得絕對的自由。
回顧之前的講課,教會堅持上帝從無有中創造了世界。我們必須將對上帝的看法連繫在絕對 自由上,才能完全理解教會的觀點:身為上帝指的是絕對免於被任何事物 束縛或限制。因此若有其他可能性的存在,暗示除了你之外還有某人或某事足以排除任何一神論的思維,包含聖經中所宣稱的那位上帝。
那人類怎麼辦?就 定義上而言人類是生物,亦即他是受造的。聖經記載人類誕生於創世的末了,使人類受到雙重約束:世界和上帝。他可以選擇他想要的,但不能否 認被造的事實。因此,我們可說人是絕對自由的嗎?
到此,上帝的形象開始顯露。基督教人類學從早期就主張人類是依上帝的形象所造,這樣的敘述首先出 現在舊約創世紀,隨著歷史下來受到教父和神學家們的支持。 這種創造論所衍生的意義眾多,包括先前我們談到人類在理性中反映出上帝形象的例子。總之,當我們提到「上帝的形象」,無可避免地要談到祂那與眾不同的特 質。若上帝的形象是由神以外的事物所構成,那就不再是上帝的形象了。因此我們談論的是上帝的本質,而不是受造物的。
這驅使我們去探索在自由意涵中 的上帝形象。尼撒的貴格利在第四世紀已經把這個概念定義為「自由意志」。若自由指的是與上帝有關的自由—在討論上帝的形象時 尤是如此,所指的就是不受現實約束的絕對自由。然而這是荒謬的,因為人類不可能不被現實約束。
這個時候另一項單獨關於人類的定義出現:不幸的悲 劇。悲劇的本身是個僵局,受到本能驅動去追求絕對自由的實現,事實上卻又不可能達成。這只適用在人類,不 包括上帝或其他受造物。想要完整陳述人類的定義又不提及悲劇僵局是不可能的,因為這直接涉及了自由的核心價值。近代偉大的預言家杜斯妥也夫斯基 (Dostoyevsky)就藉由其著作《附魔者》(The Possessed)書中的英雄基里洛夫,明確道出關鍵的爭議點:I
「任何人想要達 到完全的自由必須大膽到願意犧牲性命…這是自由的最上限,此外再也沒有了…誰膽敢突破這條上限,誰就能成為上帝。如果每個人都這樣做,上帝 就不復存在,所有的一切也不存在了。」
若有人想做上帝,他必須先面對身為被造者的事實:他的存在是被賦予的,因此沒有絕對的自由。
然而人 類在許多方面表明爭取絕對自由的本能慾望,這也是人類與動物中間最大的區別。為什麼上帝要賜予如此無法達成的慾望?其實許多人寧願放棄這樣的本能。 數個世紀來基督教會已經構想許多方式,藉此讓人類,特別是基督徒,變得溫馴以致於放棄對絕對自由的追求,單純將其留給上帝。當然如果上帝賜給人類這樣的本 能,如果上帝依自己的形象創造人類,必定有祂的目的。我們相信這與萬物的存活、人類「祭司職分」的呼召有關。但在推想祂的目的之前,先觀看人類是如何運用 此種本能,以及其它萬物因此受到哪些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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